贺婉娟是出色的绘画者,翻译者。
也是麻瓜代号之后刘洋的旧友。
以上两点,被准确且形象承载于下边文字,她最近因为《潮湿》而作。
我与刘洋相识于2004年,那时我还在上大学,那几年我们看了太多太多演出,有过许多昏天黑地的快乐时光。我毕业前夕曾在他任职的设计公司里实习,说是实习,其实只帮他画过几个封面,混了张假的实习证明。有一回他很兴奋地带朋友们去他新家,那是长沙城郊一所尚未装修的毛坯房,我在墙上画了几只熊猫。那所房子也许没能留下来,在我毕业之后的2008年,刘洋从长沙回到了张家界。
我们有个组合,叫“一碗洋葱”,这个组合没有产出过任何共同创作的作品,它只是我和刘洋之间一个隐秘的连接,他隐居在山城,那里为他提供了稳定的态势,以便默默聚集可以滚动的能量,从48V吉他手,一直推进到拥有6张唱片成绩的麻瓜乐队。期间,我也在大都市里辗转、打磨,从一个电脑前工作的白领逐渐变成信任手艺的人,“一碗洋葱”讲的是我们自身层层剥离的故事,其中最重要的主角,握着吉他和画笔的手,接受神经末梢指挥的手,与创作动机、合成器音色同样重要,它们作为难舍难分的整体,共同编织出具象的节奏感。经由这些具象,我们得以看到张家界的页岩,笼罩疫情期间无法散去的潮湿,还有他触碰吉他时心绪的柔软,在如此强调声音肌理和层次的氛围中,手的痕迹,正是情感思绪的外溢与显形。
我问过刘洋为什么叫做麻瓜?麻瓜是他乐队的名字,是张家界俚语中的傻子,同时也是一个面具,戴上它,刘洋的武功就会变得高强,仿佛浸透无与伦比的仙气使他并不自信的吉他技巧得以升华,然而在制造声响的过程中,技巧只是抽象的存在,它究竟氤氲模糊?还是纵深无限?或是被填满的耳朵?我们所能感知到,麻瓜在音轨中建造的空间,完全是虚构的,同时又是被张家界神灵所庇佑的。
在麻瓜新专辑《潮湿》的创作中,刘洋既是画笔又是画布,春天过去,带着冬病夏治的快意,飞速刷出大底,然后一层层盖上黑色,一开始是透明,后来逐渐沉郁,直到黑色反光,如同墙面渗出的水珠一般莹亮,他用自己的方式铺满潮湿,让声音成为水的容器。(贺婉娟,2021.04.22;原文首发于红网娱乐频道)